媽媽我把東德留下來了唷！

推薦──《再見列寧》一片兼觀後感

《再見列寧》一片乃是敘述一個發生在東西德由分裂邁入統一的故事，主角亞利的母親是一名優秀的社會激進主義分子，但在受表揚回家的路上因看見自己兒子參加抗議行動被警察抓走的場景而心臟病發作，昏迷了八個月左右。

然而在她昏迷的同時世界的腳步不但沒有停下來，反而以驚人的速度邁進著──1990年10月3日柏林圍牆倒，東西兩德正式合併，資本主義產物大量湧入相較之下較為簡樸的東德中：IKEA家具取代了原本的老舊櫃子、光鮮亮麗各色花樣的服飾受到大眾歡迎、漢堡王可口可樂等進口食品接連湧入市場……世界的改變是如此的巨大也難以抗拒，亞利和他姐姐可以說是完全擁抱這一切改變。

然而當母親再次轉醒後，因為醫生有特別吩咐不可以讓她受到任何刺激，不然很快就會再次病發；基於母親是社會主義擁護者，亞利異想天開地決定要讓時間回到東德時期──至少在自家的小房間是這樣。

他們把整個房間恢復成東德的模樣，還特別調了床的角度讓母親在往窗外看時不會發現任何西德的事物；亞利到處奔走購買母親喜歡的醃黃瓜、咖啡粉等一切東德食品，卻發現已經沒有商店進口，他只好找用換罐子裝的方式把食物一個個位移；在母親面前他們都穿著著過去舊時代的樸素衣物，避免母親起疑；當母親表示想要看電視時，亞利夥同同事丹尼斯一起錄製剪接假新聞，並找來一堆舊節目錄影帶輪流播放，只為了不要讓克莉絲汀意識到外面的世界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為母親慶生時特別一一拜訪母親的老朋友與學生，希望他們能配合演出……為了母親的心臟著想，亞利說了一個大謊，為了完成這個謊，他們只得花費更多的力氣去填滿、完成這個瞞天大謊。

一日母親趁著亞利打瞌睡的時候下床走出了房間，發現街上的事物跟自己的既定印象差很大，西德的移民、花巧的家具、被直升機吊走的列寧像還一度來到克莉絲汀面前，那彷彿是列寧本人正指著克莉絲汀做出無言的控訴：世界已經改變，為何你還沒能認清？最後是亞利與亞麗安兩人將母親半趕回家才結束了這場意外，事後亞利特別播給母親看丹尼斯剪接錄製的假新聞後，才算是給了母親一個合理的解釋。

雖然不只一次與家人、與拉荷爭論過該不該讓母親知道真相，亞利始終認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是正確的，他不屈不撓地盡力排除萬難、讓母親能夠安安穩穩地活在謊言下直到嚥氣。

在度假小木屋中，克莉絲汀緩緩道出自己在亞利和亞麗安小的時候說了一個大謊：他們的父親不是跟女人跑了，而是因為不入黨而逃到西德。本來克莉絲汀也打算帶兩人去的，但在最後她退縮了，而這正是她最後悔的一件事。

母親再一次的心臟病發作，亞利前往萬湖去尋找自己的父親，意外發現他不但在娶了，自己也多了兩個弟妹；他成功說服羅伯特穿著東德時期服裝去見克莉絲汀一面，而在同時，拉荷在病房內對克莉斯汀說出了事情真相：東西德已統一了。

最後亞利選擇揭發事實，不過用的是比較委婉的方式──他找了他童年時期最崇拜的偶像，第一位東德太空人現任計程車司機來假扮新任主席，宣布東西德自此統一；克莉絲汀欣然接受這個事實。三天後她離世，要求將骨灰灑在兩德的天空；亞利用火箭將骨灰送上天，在一片燦爛的煙花中，這場維持了四個月左右的white lie也正式畫上了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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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部片子我想從兩個大點來看，一個是跟課程有關的社會現象部分，另一個就是劇情走向。

先講社會現象好了。影片中一開始就是警察來亞利他們家追問克莉絲汀羅伯特的下落、是否早就串謀好要逃往西德云云，後來還看見在抗議遊行時有警察施暴的現象，從其中便可以看見東德對於人民自由是多麼壓制。接著等到克莉絲汀昏迷、牆倒了之後，資本主義如暴水般湧入，改變了整個東德的狀況。

舊家具被換掉改成IKEA的產品，原本樸素幾乎無花色的衣服換成了光鮮亮麗的衣服。亞麗安在漢堡王工作，亞利的新工作則是和丹尼斯推銷衛星電視。東西德的人可以前往圍牆後的世界，這使得亞利有機會去西德見識一趟，而亞麗安有機會遇見自己的新男友韓納。

但當克莉絲汀醒來、亞利決心要創造出一個「東西德仍然分裂、東德依舊存在」的世界後，我看見了資本主義與社會主義下，兩個不同世界所產生的差距。

原本新潮的房間被迫換回舊窗簾舊地毯，亞利他們在母親面前全都穿著東德時期沒有大變化的樸素衣物；母親說想吃斯博特醃黃瓜，亞利跑了一趟商店發現不但沒再進貨東德食品，連街角小商店都翻修一便成了西方資本世界常見的超級市場，最後是買了荷蘭進口的醃黃瓜給它來個移花接木、改裝進空罐子中才達到母親的要求；跟母親領錢時被迫編出的汽車理由竟然換到一句「過了三年，終於……」的答案，可以想見這件事被拖了多久；還有因為過了期限舊馬克無法換新，四十年的積蓄就這樣沒了、最後隨著夜風被吹散在空中。

從上述的情況可以看見多樣化的物品確切地取代了東德那一百零一樣的選擇(說到醃黃瓜就只有斯博特，說到咖啡粉就只有金摩卡等等)。當市場開放時，可以吸引顧客者自然能夠生存下去，就像老師上課時貼出的波蘭巧克力的兩種包裝，東德產品就像是那單調的包裝，哪能匹敵的過有漂亮包裝的資本主義產物呢？

再來，那台等了三年(如果東德沒垮台的話似乎還會等更久？)的汽車也顯示出政府在處理事情上的速度比不上資本主義國家──畢竟政府什麼事都要管、效率又低，自然人民就會等很久，就像是波蘭鞋子的案例一樣，沒辦法貼切地達到人民的需求。

另外亞利在跟母親說明(實為胡謅)為何會昏倒時，提到的理由是「天氣很熱、人潮很多」，可以知道東德購物需要大排長龍的事實，而在影片中兩德統一後的場景卻都沒有出現過所謂的「大排長龍」的現象；我想一來是因為選擇多人們不用擠在同一家店，二來是因為供應眾多、不怕買不到──這對東德、前社會主義國家大部分的人民而言實為一大福祉。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為了兩德統一感到開心。影片中克莉斯汀的同志朋友們個個懷念著過去東德的美好時光，老先生嘴裡喃念著「被騙了被騙了」，老太太在幫克莉斯汀寫告函時甚至哭了出來──他們都熱愛著那美好的過去，應該說、就連現實中許多東德人依舊緬懷著過去，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因為兩德統一後造成的失業狀況(ex.亞利的店被迫關門，另找新工作)。東德到現在還是需要接受來自西德的大量金援，失業率依舊高過於西德。

還記得克莉斯汀在知道亞利與拉荷交往時說得一句話：「不要太找結婚，雖然政府會撥給你們一棟公寓。」東德時期什麼東西都是由政府安排好的，這一點不能說全然的好或不好，至少有人會懷念起有工作的時候(每個成年人都有一份工作)，就像那個說著「把我們逼到要去垃圾堆找食物」的老先生一樣。

也許還有一小部分是跟思想保守有關……想想亞利在西德看見的無碼影片和那些對於女性「小腿肚」充滿荷爾蒙的發言就會懂我在說什麼了。

接下來講的是劇情部分。

首先這部片子最令人眼睛一亮的就是那一個又一個岌岌可危、只要一個疏忽就會被戳破的謊言。亞利為了讓母親確實感覺到自己身在東德的安全保護傘下，說了一個又一個的white lie，夥同家人、母親朋友和同事一起來協助謊話的完成。

怕母親聽見換幣的事，亞利要求救護車人員把音量轉小；怕母親收聽廣播發現外面世界大變，便騙說只能聽錄音帶；因為媽媽想要看電視所以和丹尼斯找了許多就錄影帶來，甚至開始拍攝屬於他們的新聞(可口可樂那一個可以堪稱是傑作，最後顏宣布兩德統一的影片更是不用說)；慶生會上小孩子唱著東德的歌，大家都穿得很樸素很東德，在意外(可口可樂廣告)出現時還異口同聲地表達出不知道其他同志在想什麼的言論等等，都是為了讓克莉斯汀相信自己還在東德，八個月的昏迷並沒有造成什麼改變──雖然事實並非如此。

但克莉絲汀真的如亞利所說，完全不知道世界改變了嗎？我想這是不盡然的。

克莉絲汀曾經上街一次過，不管是看見電梯中密密麻麻的塗鴉也好，西德移民藝術感十足的家具也好，她一定有意識到這個世界跟過去不一樣。她甚至看到了列寧的雕像被直升機吊走的場景！就算最後亞利用了和丹尼斯拍攝的新聞呼嚨了過去，但多多少少還是有解釋不清、留下疑點的狀況。再來，拉荷曾經當著克莉斯汀的面跟她表是說兩德已經一統的事實，都已經講得這麼白了她不可能聽不懂，我認為她只是沒有表態而已。

也許她查覺到那些蹩腳的謊言全是為了自己也說不定，所以她沒有說破。

我不會說亞利他們在做白工。的確，要是有人在你一覺起來告訴你說你所堅信、甚至是依賴生存的事物已經不在了，任誰都會崩潰──想想清末光緒那句廢科舉後造成多少讀書人崩潰就知道了，古人說「寒窗十年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聞」，他們根本來不及給人聞就斷失了原本可以得到工作養家活口的機會，而且更慘的是他們只會讀書其他什麼都不會！──但算一算，從克莉斯汀甦醒到逝世約有四個月的時間，這段期間她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我不這麼認為。

另外，我也不認為克莉斯汀真的脆弱到一點改變也不能接受。想想她第二次心臟病發作的時間點是在跟孩子們坦白的時候，如果她真的這麼容易被打擊，早在可口可樂出現就昏了，不然上街的時候也該心臟病發才對。在影片近乎尾聲的地方，克莉斯汀在看完丹尼斯的大作之後沒有做出很大的反應，而是欣然接受這個事實。

我想她是知道的，知道這一切全是兒女與朋友們為她做出的一個虛擬世界、讓她有安穩的感覺。

最後，我不得不說媒體的力量有多大。當你在一個禁閉的空間中，只有一台電視與外界做溝通時，大家都會相信電視所給的消息──但在本片中亞利和丹尼斯玩弄新聞，把黑的說成白的白的說成黑的，更別提在最後那一個東西德一統的新聞，完完全全就是把人玩弄在股掌之中──這讓我再次了解到媒體識讀的重要性。

＊以下為寫這篇時有用到的資料：

柏林圍牆倒下20年：東德依舊是東德： http://pots.tw/node/3796

統一20年了… 前東德人緬懷往日時光： http://blog.udn.com/jadechen123/3121698

德國人懷念東德生活不能抹去的回憶： http://www.xj.xinhuanet.com/2006-09/22/content_8105179.htm








最後，這是當年電影的預告片：